Monday, April 2, 2012

美国往事——亿万富豪:约翰•洛克菲勒I



“我们身边并不缺少财富,而是缺少发现财富的眼光。”

—— 约翰•D•洛克菲勒的墓碑碑文



从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总统到林肯(Abraham Lincoln)的西部扩张时期,美国是一个以小企业为主的国家。只有阿斯托(John Jacob Astor)的皮货公司的规模接近近代垄断企业。西部扩张时期的美国,大多数社区,尤其是东北部的社区,都能自给自足。他们的家具来自当地木匠,肉类来自小屠户,马车来自当地马车厂。制造业和矿产业平均地分散在各个社区,全国有二千家多家家具厂。而宾夕法尼亚(Pennsylvania)一地就有二百多家炼油厂。

自内战起,美国的工业景观有了极大的改变。这些改变最初来自公司,然后是企业联合,最后是托拉斯(Trust)。公司是一个虚拟的人格,它能享受一切个人的合法权利,同时又能规避个人的道义责任。公司有一种永久的生命,有权募集股金,有权在全国任何地方经商。托拉斯则是各个公司的联合体,各公司的持股人把股票交与公司的董事长全权处理。

走在这个事业最前面的就是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avison Rockefeller)。

一八三九年七月八日,约翰•D•洛克菲勒出生于纽约(New York)州的里奇福(Richford)。他的先祖为逃避迫害,从法国南方来到北美。洛克菲勒的父母,个性完全不同。母亲是极为虔诚的基督徒,一言一行都按《圣经》。她勤快、节俭、朴实、对洛克菲勒管教极严。洛克菲勒父亲是一个讲究实际的花花公子,自信、冒险,善于交际、任性而又自我中心。作为长子的洛克菲勒从父亲那里学会了讲究实际的生财之道;从母亲那里学到了精细、节俭、守信用、一丝不苟的持家之道。从父母身上学到的这些是他日后的成功的基础。

约翰的父亲威廉(William Rockefeller),人称“大个子比尔”,一个江湖医生,同时经营木材、土地、毛皮、和杂货。他成年在外经商,孩子的教育来自母亲。难得回家的父亲也会教约翰一些简单的商业知识。跑江湖的比尔,把自己的孩子也当作欺骗的对象。比尔这样解释自己对孩子的欺骗:“我想让他们机敏起来。我同他们交易:剥削他们还打他们。我是想让他们机敏起来。”年幼的约翰和弟弟威廉是比尔最初的欺骗对象。后来比尔的恶行远近皆知。比尔在大湖区走江湖时,碰到了一位在他看来同约翰母亲年轻时一样迷人的女人,并和她同居,没有同约翰母亲离婚,就与她结了婚。最终威廉抛弃了第一个妻子和家庭。

这一切,对年轻的约翰伤害很大。让他失去了安全感,也给了他一个冷静的头脑,不能轻信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轻信。在日后的生活中,约翰始终冷静、警觉很少失误。约翰没有继承父亲的花花公子秉性,但母亲勤俭的美德在他的身上扎下了根。他一生中谨守“不俭则匮”的格言。

约翰十四岁时,就在克利夫兰(Cleveland)独立生活了。父亲为他找了一间木板房住,给了他一小笔钱,让他要自谋生路。这时的约翰还在克利夫兰中心中学上学。放学后,他常在街上闲逛。一天他和一位同学聊了起来。同学问:“约翰,你长大后干什么?”洛克菲勒毫不犹豫地说:“我要成为一个有十万美元的人。”几十年后,约翰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商人,拥有的财富超过了十亿美元,他用自己的经营把少年时代的梦想放大了十万倍。约翰在克利夫兰中心中学中的一位同学马克•汉纳(Mark Hanna),后来成了联邦参议员,也是约翰在政界的同盟。

一八五五年,洛克菲勒中学毕业。他在克利夫兰找了几个星期的工作。洛克菲勒后来回忆道:“我去铁路公司、银行、批发商那儿找工作,我想干大事业。”同年九月二十六日,洛克菲勒在一家商行当上了簿记员。这是洛克菲勒个人日历中的纪念日,他的第二个生日。他说:“那是我生意的起点,尽管每周工资只有四美元。”洛克菲勒工作勤恳,并养成了对数字的敏感。除了簿记外,他还为商行的经营出主意。一次,商行进了一批大理石,开箱后发现有瑕疵,老板既沮丧又无奈。头脑灵活的洛克菲勒建议向运输公司提出赔偿。商行因此得到了两倍的赔款。从那时起,洛克菲勒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工作第一年他挣了三百美元。三年后年薪到了六百美元。洛克菲勒知道他的贡献远不止这些,要求加薪到八百美元,被拒绝后,洛克菲勒断然离开了商行。

一八五八年,十九岁的洛克菲勒向父亲借了一千美元,加上自己的八百美元,与大他十岁的克拉克(Maurice B Clark)合办了一家谷物肉类公司。经营很顺利,第一年他们做了四点五万美元的生意,赚四千。第二年赚了一万二千美元,洛克菲勒得了一半。洛克菲勒做生意时信心十足,雄心勃勃,想方设法取信于人。克拉克很欣赏洛克菲勒,他说:“他极有条理,注重细节,不差分毫。他能取回属于我们的每一分钱。同时不让客人少拿走属于他们的每一分钱。”

一八五九年,德拉克上校(Colonel Edwin Drake)在宾夕法尼亚州发现了石油。成千上万的人像当年掏金热一样拥入宾州。宾州到处井架林立,原油产量一路飙升。克利夫兰的商人们也怦然心动,他们推举洛克菲勒去宾州油田实地了解情况。洛克菲勒来到宾州后,油田让他触目惊心:到处是井架、木屋、钻井和储油设备,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这让洛克菲勒很不安,透过“繁荣”,他看到了危机。冷静的洛克菲勒没有急于回克利夫兰报告,而是在产油地住了下来,做进一步的考察。他每天读报,了解行情,倾听焦躁的石油商人的讲述,认真地作笔记,自己则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后,洛克菲勒回到了克利夫兰。他建议不要投资钻井,因为那里已有七十二座油井,日产一千一百三十五桶,但需求有限,油市行情必定看跌,这是盲目开采的结果。他劝大家,要创大业,必须等待,耐心等待是制胜的前提。不出洛克菲勒所料,“打先锋的并没有赚到钱。”疯狂地钻油,导致了油价一跌再跌,二十美元一桶的原油暴跌到十美分。钻油先锋们败下阵来。

三年后,原油一再暴跌,但洛克菲勒却认为进军石油业的时机已到。他与克拉克兄弟一起投资了四千美元,与英国人安德鲁斯(Samuel Andrews)合开了一家炼油厂。安德鲁斯是炼油专案,他采用了新技术提炼煤油,安德鲁斯——克拉克公司因此迅速发展。

二十出头的洛克菲勒,做生意相当老道。他让别人打头阵,然后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后来居上。他很有耐心,在冷静观察后,才放手大干。洛克菲勒竭力说服克拉克利用废弃资源,克拉克予以反对。洛克菲勒对细节的关注不仅是为了积赚财富,他缩减开支,积聚资金,要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洛克菲勒说“现在是扩张的好时机,这种机会不会持续太久。”但克拉克不想冒此风险。意见分歧导致公司解体。克拉克建议在合伙人中拍卖。洛克菲勒同意后,安德鲁斯决定支持洛克菲勒。两人都知道石油的前景广阔,拍卖时都不肯放弃他们的股权,叫价十分激烈。从五百美元开叫。洛克菲勒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出比克拉克高的价钱。到了五万美元时,他们都知道价格已大大超出公司的实际价值了。最后,洛克菲勒面不改色的叫出了七万二千五百美元的高价。克拉克丧气地说:“约翰,股权是你的了。”二十六岁的洛克菲勒赢了。在后来的回忆中,洛克菲勒说:“这是我平生的最大决定。”从此公司成了“洛克菲勒—安德鲁斯公司”,洛克菲勒开始了自己的石油事业。

洛克菲勒扩充了炼油设备,日产油量很快就到了五百桶,年产量过了百万美元。公司成了克利夫兰最大的炼油公司。初期的石油业,秩序十分混乱,生产过剩,质量差,竞争激烈,公司的前景并不看好。

在亚当•斯密(Adam Smith)眼中,市场是调配资源的一只“看不见的手”(Invisibale Hand)。斯密认为追求效用最大化的生产商和消费者的不协调行为,会因为市场中的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的支配作用产生秩序和效率。洛克菲勒也相信“看不见的手”理论。但他认为,应该有一种可以掌控这只“看不见的手”的力量存在,这种力量甚至可能是一种超自然力量。在斯密那里,竞争是生产商提高效率的动力,是他们发明创新和保障价格公平的动力。斯密认为,银行的作用只是协调市场行为,而不该有别的行动,他曾担心商人们会不顾一切地改变竞争机制,阻碍自由的市场经济发展。

洛克菲勒对竞争毫无兴趣。他称,“自由竞争已过时了。”在洛克菲勒这里高效的机器必然带来垄断。洛克菲勒曾将商业联合类比于蒸汽机革命:“垄断会导致不良后果。但以此来反垄断,等于因为蒸汽机会爆炸而反对蒸汽机。蒸汽机是必须的,只要调整得相对安全就行。垄断也是必须的,只要将副作用降低到最小就行。”他对垄断有个有名的比喻:“只有除去早期过多的蓓蕾,玫瑰才能绽放得香气四溢,色彩逼人。”这是洛克菲勒的哲理,是对他历时数十载形成的绝对垄断地位的一个结论。

内战后的形势对洛克菲勒很有利。有机化学、化工、地理学及其它领域的进步,让石油工业技术取得了巨大进步。一八六五年,石油工业有了技术瓶颈问题:钻井技术来自采盐业。冶炼采用原始的烧煮、去杂流程来提炼汽油,而这一方面已没有很大的市场了。而煤油才真正有价值。提炼工艺简单,三、五万美元便可以建造大型提炼设备,这使洛克菲勒能够同其它公司竞争。炼油厂因此成倍增长,从油田沿着铁路线向克里夫兰、匹兹堡(Pittsburgh)和费城(Philadelphia)蔓延。

竞争限制了利润的增长。洛克菲勒认为,竞争意味着浪费。为什么克里夫兰要有那么多炼油厂呢?一家就够了,这样才会有高效和利润。洛克菲勒要改变这一局面。一八七零年,洛克菲勒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他将洛克菲勒——安德鲁斯公司重组为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 Company),资本一百万美元。

洛克菲勒对克里夫兰的炼油厂情况很熟,对炼油厂的生产成本的构成很清楚,炼油与运输的成本最初是三比一,炼油成本很快降低了一半。于是,洛克菲勒从运输成本着手来与对手竞争。他先一家家地造访了克里夫兰的炼油厂,他想和他们搞企业联合,以此来降低成本增加竞争力。同时暗示他们,他手中有降低成本的杀手锏。一八七二年的一天晚上,洛克菲勒请来了克里夫兰六家大炼油厂老板,对他们说:“我们要组织一家南方兴业公司(South Improvement Company),这是一家现成的公司,它在德州的休斯顿(Houston)注册,还没开张就因老板赌输了,要关闭。我们在这个公司名下,联合起来有两个好处:一、不用惊动政府;二、没人会知道公司的业务是石油。”接着,洛克菲勒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一份与当时三家最大的铁路公司,宾州铁路公司(Pennsylvania Railroad),伊利铁路公司(Erie Railroad),和纽约中央铁路公司(New York Central Railroad)的合同。合同的内容是,铁路公司保证低运价,南方兴业保证运输量。客人们见到这份合同后,茅塞顿开。这是一个既能得利,又能打击对手的合同。于是,大家个个点头称是。洛克菲勒解释到:“这是个秘密协议,我们的利益来自运输过程。石油的主要消费市场在东海岸,在地理上,我们没有优势。要是我们不在运输上想办法,我们一定会被他们吃掉。这份协议是赢利的保证。”大家正在高兴之际,洛克菲勒又说:“此事能执行,并长久下去,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在座诸位必须保守秘密。我这里有一份有关保守秘密的协议,请大家看一下,然后再签下你的大名。”最后,洛克菲勒又请大家遵守约法三章:“一、不骑快马,不醉酒;二、不盖新房,不张扬;三、不让妻儿摆阔气。”

原来,一八七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洛克菲勒曾和宾州铁路公司总裁汤姆•斯科特(Thomas Scott)的特使结下盟约,让全国三家最大的铁路公司与一些大的炼油商结盟,以确保双方的利益。斯科特提议搞一家空壳公司,于是,就有了南方兴业和运输商的联合。

南方兴业成立后,很快就合并了克里夫兰的大多数炼油厂。但其中有一家炼油厂不愿意合并。于是,美国石油史上的一次有名的诉讼揭幕了。该厂的老板是巴科思夫人,在与洛克菲勒打交道的时侯,几乎失去了所有产业。美国各大报纸,对这一事件大肆宣扬。于是,东部石油集团利用这一形势,在纽约地方法庭控告洛克菲勒非法侵犯他们的利益。纽约地方法庭要求洛克菲勒出庭作证,开庭的那一天,法庭内挤得水泻不通。洛克菲勒身着西装,面无表情地站在证人席上。法官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否是南方兴业公司的老板或者是其主要负责人之一?”洛克菲勒与他的律师陶德(Samuel C T Dodd)早就商量好了,他将按陶德的暗示回答。洛克菲勒看了看陶德,说:“No!”所有听众和法官都大吃一惊。法庭登时沸沸扬扬。法官敲下木槌,让大家安静。法官再问:“你是否是南方兴业公司的老板或者是其主要负责人之一?”洛克菲勒再次答道:“No!”于是,法官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南方兴业公司是否曾与铁路公司就石油运价签定过秘密协议?”洛克菲勒看了看陶德后,答道:“不知道。”法庭内又是一片嘘声。法官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南方兴业公司是否收过铁路公司的回扣?” 洛克菲勒再次按陶德的暗示,答道:“不知道。”法庭上一片嘈杂,法官只好宣布退庭,下次将以伪证罪再次开庭。

几周后,再次开庭,这一次洛克菲勒没有出庭,只是派了陶德出庭。陶德为洛克菲勒做了辩护:当天法官在问洛克菲勒时,问的是南方(Southern)兴业公司,而洛克菲勒的公司是南方(South)兴业公司,因此洛克菲勒并没有作伪证。于是,关于洛克菲勒及南方兴业的诉讼就此不了了之了。有人揭露说:那位法官被洛克菲勒收买了,因为他在十五年后出任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主席,但此事一直没有证据。

标准石油的成立是美国近代史上的大事,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标准石油的成立是美国从自由资本主义进入垄断资本主义的象征。一八七二年到一八七五年,标准石油收购了克里夫兰的二十二家炼油厂,匹兹褒的二十一家炼油厂。一八七五年,洛克菲勒完成了对巴尔的摩地区炼油厂的收购后,洛克菲勒开始对东部石油集团进行攻击。洛克菲勒的第一个攻击对象是帝国石油公司(Imperial Oil Company)。帝国石油公司老板普茨(Joseph D Potts),内战中曾任北军上校。帝国石油吸收了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投资,财力雄厚,还有运输优势。同时,普茨本人极有谋略,堪称洛克菲勒的对手。

两家公司的战争从一八七六年开始,洛克菲勒下令把标准石油的油价每加仑削减五美分。普茨跟着减价。洛克菲勒见状,下令再减五分,普茨紧追不放。普茨见减价战将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索性公开声明:“标准石油减价多少,帝国就减价多少。这是本公司的即定政策,决不动摇。”他同时通知帝国的零售商,标准石油减价的那一天,他们要在同一天减价,所有损失由帝国赔偿。

洛克菲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命令把所有标准石油的油车漆成白底蓝条,并收买沿路个铁道的调度员,要他们一路放行,不得延误。普茨也不示弱,他立即下令把帝国的油车漆成白底红条,要调度员先放行帝国的油车。不久,普茨的油库着火,烧毁了几十万吨油。但标准石油也因事故损失了不少。

战事持续了两年,还是不见分晓。这时,洛克菲勒的运气来了。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举行了罢工,洛克菲勒亲自去见了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老板斯科特,威胁道:“要是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继续支持普茨的话,标准石油将用其全部财力把罢工工潮引到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来。”斯科特最怕罢工,于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撤回了对普茨的支持。普茨闻讯大怒,一向沉着冷静的普茨这次失去了冷静,他亲自来到斯科特处与他理论。但斯科特和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的股东们已打定了主意,普茨无力改变。当夜,普茨便一病不起。没多久,普茨去世。普茨死后,帝国石油的油厂、输油管、油车、油库、码头、船只等全部财产以三百四十万美元卖给了洛克菲勒,当时的人们估价,帝国石油的实际价值为一千三百四十万美元。

紧接着,洛克菲勒又对泰德华托输油公司(Tidewater Pipe Line Company)开战。泰德华托输油公司铺了一条从油田到大湖湖滨威廉镇(William Town)的输油管道。这对洛克菲勒是一个威胁。不打败这家公司,洛克菲勒就无法睡好。他花了四年时间,才搞定泰德华托输油公司。

洛克菲勒的战略是铺一条和对手平行的输油管。输油管必经巴容县,巴容县是泰德华托输油公司的势力,该县县议会很早就通过了一个议案,称除了已铺设好了的输油管之外,不得有新的输油管过境。对标准石油来说,这是一个难题。洛克菲勒亲自研究办法,最后从巴容县地图上找到了答案。他发现,该县最窄处只有两英里。于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巴容县东北角,来了五百多名大汉,他们手执铁锹铁镐,一个劲地掘土挖沟,几小时后开出了一条大沟,接着把输油管埋入沟内,然后迅速填平。天亮时,工程完工,来人欣然而散。第二天,人们发现标准石油的油管已埋入巴容县境内。县当局准备控告洛克菲勒,但洛克菲勒早已做好了准备,他这次要先发制人。洛克菲勒向报界发表讲话:“县议会规定,除了已铺好的输油管外,不准其它油管过境,大家可以去现场参观一下,以断定标准石油的油管倒底是已铺设好的还是没有铺设好的。”这场官司自此自动消散。当然了,巴容县的议员们的好处是不在话下的。

接下来,洛克菲勒收卖了威廉镇的所有油库。这样,泰德华托输油公司必须直接灌油入船。没有油船时,石油就会白白地浪费,一个月内就会有上千万吨的损失。再下来,洛克菲勒收买了泰德华托输油公司股票,收卖到一定数量后,廉价抛售,结果泰德华托输油公司的信誉大跌。最后,洛克菲勒收买了泰德华托输油公司的部分股东,进行内部颠覆,制造内部纠纷,破坏其业务。

泰德华托输油公司老板坚持了四年,到了一八八二年,支持不住了,只好投降。于是,标准石油拥有了全美国百分之八十八点五的输油管道。标准石油改组,签署了公司委托协议,托拉斯宣告成立。标准石油的垄断地位得以确定。洛克菲勒宣布,将标准石油总部从克里夫兰搬到纽约珍珠街(Pearl Street)一百四十号。这个托拉斯协议将全部已公开发行并售出的标准石油股票转让给了包括约翰•洛克菲勒、威廉•洛克菲勒、弗拉格勒(Henry Flagler)、及阿契博尔德(John Dustin Archbold)等九位受委托管理人,而股东得到的是一张张一百美元面额的信托证书。受托管理人被授权解散那些股份公司,同时在各州成立标准石油的子公司。这一新组织既无名称,又无特许证,它只是一种信托而已。洛克菲勒以此方式掌控着他的石油帝国。

一八八二年,标准石油的煤油进入中国市场。

一八八二年九月四日,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在华尔街(Wall Street)二十三号,JP•摩根(J Pierpont Morgan)的公司里扳动开关,用电灯照亮了摩根的办公室,电灯取代煤油灯的前景对洛克菲勒的石油帝国构成了直接威胁。年末,全美石油交易市场在曼哈顿成立。自此,投机商左右价格的力量开始和标准石油抗衡。

一八八三年,俄国煤油充斥欧洲市场,标准石油在欧洲市场的市场份额下降。

一八八五年,标准石油总部迁至百老汇大街(Broardway)二十六号。洛克菲勒创立了公司委员会制,标志着洛克菲勒由创业型企业家转化为分析型的管理者。这时,洛克菲勒赢得了“美国史上最伟大的工商管理者”的称号。学术界和实业界公认洛克菲勒在现代公司制度的形成中的举足轻重的地位。一八八六年,标准石油把北美大陆划为十一个营销区域。同年,标准石油创建了天然气托拉斯,洛克菲勒是其最大的股东。人们这样评论洛克菲勒:“他虽然高高在上,清白无辜,却主宰着同各地官僚的肮脏交易。”

洛克菲勒在纽约第五大道买了一所新式住宅。每天去百老汇大街二十六号上班。他每天在那里与标准石油的大员们共进午餐。这些人中,有他的弟弟,威廉•洛克菲勒,为人和蔼沉稳。还有亨利•H•罗杰斯(Henry H Rogers),私人投资家,臭名昭著的投机家。当然还有弗拉格勒,标准石油的久经考验的斗士。阿契博尔德,当他保证戒酒后,在公司内的地位上升的很快。奥利弗•佩恩(Oliver H Payne),标准石油的司库,其父亨利•B•佩恩(Henry B Payne)后来成了俄亥俄州的参议员,并和马克•汉纳走的很近。洛克菲勒坐在查尔斯•普拉特(Charles Pratt)的边上,普拉特年长于他,因此洛克菲勒让他坐首席。当大家议论时,洛克菲勒总是静静地倾听,偶尔插一二句话,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这些人被称为“标准石油帮”,他们个个都是超级富豪。就连让人望而生畏的威廉•范特比尔特(William Vanderbilt)都对这些人十分悸弾,他说:“这些人比我强的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明能干的人。我不相信,通过任何一州或所有州的立法,或者任何其他方式能将这批人压下去。这无法办到!他们总是跑在你的前面,你们看好了,我说的没错。”

一八八五年,五月,俄亥俄西北部的莱玛(Lima)地区发现大片油田,但原油含有大量的硫化物,使其煤油有异味。一八八六年,七月,洛克菲勒请来了著名德裔化学家赫尔曼•弗拉西(Herman Frasch),为他解决莱玛石油的问题。这时,标准石油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境地:其一,相信弗拉西的能力,买下俄亥俄与印第安那交界处的大片土地;其二,冒着损失大量财富的风险,等弗拉西完成了他的实验再做决定。洛克菲勒再次显示出了超人的远见与胆量,他对这一地区的原油下了大注。但是,以普拉特为首的一伙人并不赞成此举。为此,洛克菲勒自己拿出了三百万美元。

自负的弗拉西外号疯狂的荷兰人,一位典型的科学怪人。他身材矮小、脾气暴躁,内战后移居美国。一八七零年代,洛克菲勒把他带到克里夫兰。弗拉西在克里夫兰干的相当出色,他用石蜡做原料为英国蜡烛厂商制造了一种新的蜡烛原料。还为克里夫兰的口香糖大王威廉•怀特(William White)生产出了一种新型口香糖原料。一八八七年二月,弗拉西的氧化铜去硫法在处理莱玛原油的问题上取得了成功。弗拉西的成功不但维护了洛克菲勒作为石油业预言家的声誉,还为洛克菲勒和标准石油带来了令人眩目的巨额利润。同时,还极大地提高了科学家在石油工业中的地位。因为莱玛的巨型炼厂的出现,洛克菲勒关闭了克里夫兰地区的炼油厂。

一八八七年,当标准石油完全控制了石油业之后,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人对它巨大的规模、强取豪夺的手段和不可阻挡的发展势头惊骇不已,它是一切令人不安的重塑美国的力量之象征。托拉斯是以私有企业为基础的工商体制产生出的规模巨大的联合体,这些联合体反过来对自由放任的个人主义产生了威胁。以托拉斯为代表的现代工业不但威胁着小企业,而且其势力超过了政府,成为美国社会最强大的力量。与此同时,托拉斯也成了一种邪恶的专制体制,从而威胁到了民主制度本身。《世界》周刊猛烈抨击托拉斯:“当十九世纪即将结束之际,……读者公正的目光会惊奇地发现……美国居然容忍了最为庞大、最为凶残、最为厚颜无耻、冷酷无情和贪得无厌的垄断企业存在,听任它把自己与国家紧紧地绑在一起。”这一年,反对铁路歧视性待遇的《州际商业法》(The Interstate Commerce Act of 1887)在国会通过,它规定了铁路联营和拿回扣非法,并建立了一个管理委员会。标准石油在公开场合下表示欢迎这一法案,并保证不再接受回扣。

一八八八年,标准石油成立了第一个海外分支机构——英美石油公司(Anglo-American Oil Compaby)。同年十月十三日,莱玛煤油上市。从莱玛炼油厂的实验室开始,标准石油在所有的炼油厂内都建立了实验室。这是洛克菲勒把标准石油转变为现代工业组织所采取的一个方法:稳步地应用科学技术来确保公司的发展。

洛克菲勒从不做微观管理,尤其是克里夫兰之外的业务,他依赖于自己精心挑选的助手,“我在幕后,是你们的第五个轮子。”在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过程中,洛克菲勒没有解雇职员。当时,很多大企业都会发生罢工、骚乱、甚至流血事件,而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却格外平静。这是洛克菲勒限制竞争的后果;造成钢铁业、铁路行业、煤炭业动荡不安的主要因素,是生产商的竞争。价格的大幅下降在铁路运输业、钢铁业和采矿业中,转嫁为工人的收入减少,由此引发了大罢工,但洛克菲勒从未遇到价格下降这种难题。

洛克菲勒同雇员的良好关系反映了他的经营哲学,“在标准石油公司里,每个部门的领导都会得到明确的指令,绝对公平地对待每一位员工。”他说,“这一政策被很好执行时,罢工就不会出现。”《纽约大世界》的一名毫无偏见的记者证实了洛克菲勒说的劳资关系:“无论是现在和过去,这里从未没有出现过罢工和停工现象。”考察公司后,记者说,“这是因为员工待遇高,和对员工的关心造成的。”洛克菲勒鼓励自己公司的雇员购买标准石油的股票,使员工们有了股东意识。

面对标准石油的组织效率,很少有对手能够长久维持下去。一些意志坚强的人设法拥有一个更为专业的市场,但在一八八零年代末,标准石油几乎垄断了英国的全部石油业,英国炼油能力的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九十五在标准石油手里。

但洛克菲勒没有止步不前。他曾这样对他的管理人员说:“先生们,我们的数据显示,美国百分之九十三的炼油业在我们手里,我们不要去想这个百分之九十三,而应集中精力去对付剩下的百分之七。”这个故事并不真实。洛克菲勒很清楚,消除最后竞争的成本极高,在政治上也会有坏影响,而且会激起公众对标准石油垄断的反感。剩下的炼油厂对他并无大碍,留着他们更好。

一八八八年,是美国大选年,共和党和民主党都在施政纲领中严厉谴责托拉斯。在全国上下一致的反托拉斯的呼声中,洛克菲勒认为自己“除了告诉全世界我们是怎样成功之外,”别无隐私。同时,洛克菲勒还频频在杂志中露面,但也被约瑟夫•普利策(Joseph Pulitzer)的《世界报》作为托拉斯巨头而公诸于世。在一片批评声中,洛克菲勒接受了政府的调查。

标准石油给了美国公众一个至关重要而又自相矛盾的教训:如果对自由市场放任自由的话,其结果可能是可怕的不自由。竞争性的资本主义不会在自然状态下存在,他必须由法律来加以限制。不受约束的市场往往会造成垄断,至少会造成不健康的集中,因此政府有必要对市场进行干预,以保证竞争的优越性得以充分发挥。这一点在一个工业发展的初期尤为重要。今天这一观念已深植于美国的法律之中了,不过在洛克菲勒生活的时代,这是一思想才刚刚冒头。

一八八九年三月,一直被病魔缠身的洛克菲勒的母亲伊莱查(Eliza Davison Rockefeller)得了中风,半身瘫痪。在她生命最后的十天里,约翰和威廉都放下了工作守在她的身边。三月二十八日,她平静地死去了,享年七十六岁。同年,标准石油成立了生产委员会,以确保原油供应。该委员会两年内共支出二千二百万美元。六月,印第安那标准石油公司(Indiana Standard Oil Corp)成立,每日出产原油三万六千桶。这一年,洛克菲勒个人净资产达一亿五千万美元,每小时赚进七百五十美元。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富有的人。

一八九零年,洛克菲勒开始了石油业中前所未有的大并购。标准石油吞并了联合石油公司(Union Oil Corp) 和其他三家大型炼油公司,控制了宾州和西弗吉尼亚(West Virginia)州的三十万英亩土地。洛克菲勒成了石油业中中令人敬畏的头号大地主和生产商。五月,俄亥俄(Ohio)州首席检察官D•沃森(D Watson)向俄亥俄州最高法院控告俄亥俄标准石油公司的垄断行为,要求解散标准石油。官司持续了两年,一八九二年三月二日,沃森获胜,俄亥俄州最高法院裁定标准石油必须放弃托拉斯协议。标准石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裁决,籍此改组了公司。三月二十一日,洛克菲勒主持改组大会,全体一致通过解散托拉斯。于是,百老汇大街二十六号的执行委员会成员摇身一变成了二十多家分公司的总裁。新泽西(New Jersey)的标准石油成了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等等。这二十几家公司在华尔街上市时,股票大受欢迎,不到一年,过去标准石油的股东们又增加了几十亿美元的资产。

从某种意义山来说,洛克菲勒简化了反托拉斯法起草人的工作。他的经商生涯始于工业发展的初期,当时现代工业刚刚起步,无章可循。由于游戏规则没有法律化,洛克菲勒和他同时代的实业家们在激烈的商战中制定了这些规则。洛克菲勒以他一向的细致周到,储备了无所不有的反竞争武器。他想出了一切能想出来的办法来限制贸易、控制市场、压制竞争。那些制定反托拉斯法的立法人员就是通过研究他的生涯来制定一个全面的反托拉斯法。

一八八零年代,标准石油低估了反对者争取民众支持的能力。一八八八年大选中,格罗夫•克利夫兰(Stephen Grover Cleveland)和本杰明•哈里森(Benjamin Harrison)都对托拉斯进行了猛烈抨击。很多州制定了反托拉斯法,国会发给了议员们十六份议案,其中俄亥俄州参议员,前参院财政委员会主席,约翰•谢尔曼(John Sherman)在一八八九年十二月提出的一项议案,被国会批准了。标准石油被当作是有待解决的典型案例。一八九零年七月二日,哈里森总统签署了《谢尔曼反托拉斯法》。该法规定阻碍商业发展的托拉斯和联营企业为非法,对违反该法者最高处以五千美元的罚款或一年监禁。美国第二十七任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脱(William Howard Taft)认为,标准石油是反托拉斯法得以通过的主要原因。反托拉斯法让其倡议者十分失望,它含义模糊、漏洞百出。它宣布通过行业公会进行合作的行为非法,迫使许多公司合并,以遏制行业的产能过剩,这导致了进一步的集中,违背了该法的初衷。作为该法的打击对象,标准石油的坚不可摧的力量并没有因为反托拉斯法而改变。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成了一纸空文,大型企业还是象以前一样自行其事。洛克菲勒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烦恼,他从不在生意上怀恨别人。他非但没有被反托拉斯法搞的惊慌失措,还在一八九一年支持谢尔曼竞选连任。

一八九一年,洛克菲勒控制了绝大部分的莱玛油田,和全美国四分之一的了石油生产。洛克菲勒还和荷兰皇家石油(Royal Dutch)公司、壳牌(Shell)公司平分了亚洲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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